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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回到院子,我爹,谢丞相,就派人来叫我了。

书房里,檀香袅袅。

我爹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一本书,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鸢儿,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他开门见山。

“又跟扶音闹别扭了?还把三皇子给晾在那儿了?”

我爹这人,什么都好。

就是太看重权势,也太看重所谓的“大局”。

在他眼里,我的婚事,是巩固谢家地位的最好***。

而萧玄,就是他选中的最佳人选。

“爹,我没有闹别扭。”

我平静地回答。

“我只是,不想再见他了。”

“胡闹!”

我爹把书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三皇子是……”

“是一个需要靠我们谢家才能上位的落魄皇子。”

我接过了他的话。

“爹,你觉得,他真的是良配吗?”

我爹愣住了。

他没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会说出这种话。

“鸢儿,你懂什么。三皇子虽然现在势单力薄,但他有心计,有手段,将来必成大器。”

“我们谢家助他登基,你就是皇后。这对我们谢家,是天大的好事。”

“是吗?”

我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爹,你有没有想过。”

“等他坐稳了皇位,第一个要除掉的,会是谁?”

“是功高盖主的外戚,还是对他知根知底的枕边人?”

我爹的脸色,变了。

这些话,像一盆冰水,从他头顶浇下。

他不是没想过。

只是被未来的皇后之位,蒙蔽了双眼。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我一字一句地说。

“这个道理,爹比我懂。”

书房里,一片死寂。

只有我爹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那……那你的意思是……”

他艰涩地开口。

“我的意思很简单。”

我走到他面前,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杯茶。

“萧玄这枚棋子,可以继续用。”

“但不能再把他当成自家人了。”

“至于我……”

我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谢家未来的荣耀,也不需要靠一个女人的裙带关系来换取。”

我爹彻底被我镇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女儿,觉得无比陌生。

这还是那个只会跟在他身后撒娇的小姑娘吗?

这种眼神,这种气魄……

比他这个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狐狸,还要锐利。

“你……你想做什么?”

他问。

“我想做的,爹很快就会知道了。”

我把茶杯推到他面前。

“爹,你只要相信我。”

“我不会害谢家。相反,我会让谢家,站上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书房。

留下我爹一个人,对着那杯慢慢变凉的茶,久久无语。

从书房出来,我直接去了谢家的武场。

谢家是武将起家,虽然现在弃武从文,但家族子弟的修行从未落下。

我前世是天才,十六岁就已经是筑基后期。

放眼整个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

但重生回来,我却发现,我的身体里,只有一丝微弱的灵力。

勉强维持在炼气初期的水平。

我皱起了眉。

这不对劲。

就算重生,我的根骨和天赋也应该还在。

怎么会弱成这样?

我闭上眼,仔细内视自己的身体。

灵脉通畅,丹田也无异样。

但是……

我的灵骨,那块天生灵骨,竟然有一丝细微的裂痕。

而且,骨头里蕴含的灵力,正在以一种我无法察觉的方式,慢慢流失。

我猛地睁开眼。

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柳扶音!

她和我同住一个屋檐下。

她的身体,天生灵脉堵塞,无法修行。

前世,萧玄就是为了给她换骨,才对我下手的。

难道,这一世,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用一种更隐蔽的方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盗取我灵骨里的力量?

我走到兵器架前,取下了一把最重的玄铁剑。

剑身冰冷。

我握着它,开始练剑。

一招一式,都是谢家最基础的剑法。

很简单。

但每一剑挥出,都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

汗水,很快湿透了我的衣服。

我的体力很差,灵力也跟不上。

一套剑法没练完,就气喘吁吁。

但我没有停。

我咬着牙,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我需要力量。

比前世更强大的力量。

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谢家。

才能把那些人,一个个踩在脚下。

就在我练得快要虚脱的时候。

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大小姐,这么练,是会伤到根基的。”

我回头。

看见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少年,站在不远处。

他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清瘦,但站得很直。

手里拿着一把扫帚,正在扫地上的落叶。

他是武场的一个杂役。

我记得他。

他叫阿九。

是个哑巴。

前世,我被废后,打入冷宫。

所有人都对我避之不及。

只有他,会偷偷给我送来干净的食物和水。

后来,他因为被发现帮助我,被萧玄下令,活活打死了。

尸体被扔进了乱葬岗。

没想到,这一世,还能再见到他。

我收起剑,朝他走过去。

“你叫阿九?”我问。

他愣了一下,点点头。

眼睛里有些惊讶,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个大小姐会知道他的名字。

“你懂修行?”我又问。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看看,我这剑法,有什么问题?”

我说着,又挥了几剑。

他看着我的动作,眉头微皱。

然后,他放下扫帚,走过来。

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

在我刚才挥剑的地方,轻轻划了几下。

他的动作很慢,很清晰。

但那几下,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明明是同样的招式,由他用树枝比划出来,威力却仿佛大了十倍。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杂役!

这种对剑道的理解,已经超越了我们谢家所有的教习师傅!

我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平静,像一潭古井。

没有任何情绪。

但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反应。

我深吸一口气,对他郑重地行了一礼。

“请先生教我。”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捡起了地上的扫帚,继续扫地。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知道,他在考验我。

我也不着急。

我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

从午后,一直站到黄昏。

他扫了一下午的落叶。

我就站了一下午。

一步未动。

天快黑的时候,他终于停下了。

他走到我面前,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两个字。

“为何?”

我懂他的意思。

他问我,为何要学剑。

我想了想,认真地回答。

“为了杀人。”

“也为了,不被别人杀。”

他看了我很久。

最后,他扔掉了手里的树枝,对我点了点头。

然后,他转身,走向武场角落里那间最破败的小屋。

那是杂役住的地方。

我知道,他答应了。

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阿九。

这个前世被我忽略的哑巴杂役。

这一世,或许会成为我复仇路上,最锋利的一把刀。

一枚被所有人遗忘的废棋,也有它的用处。

第二天,我就把阿九调到了我的院子里。

对外宣称,是我的贴身护卫。

我爹没说什么。

大概是昨天被我镇住了,想看看我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柳扶音和萧玄那边,自然是乐见其成。

在他们看来,我这是自甘堕落,居然让一个哑巴杂役当护卫。

我越是“胡闹”,他们就越放心。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捡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宝。

阿九白天是护卫,晚上是我的剑术师傅。

他教我的,不是什么精妙的剑招。

而是一些最基础的东西。

比如,怎么呼吸,怎么发力,怎么让心和剑融为一体。

这些东西,听起来很玄。

但练起来,效果却出奇地好。

短短三天,我体内的灵力,就恢复到了炼气中期。

虽然还是很弱,但已经比刚重生时好太多了。

更重要的是,我发现,我灵骨里灵力流失的速度,变慢了。

虽然还是很微弱的变化,但我能感觉到。

这让我更加确定,阿九教我的呼吸法,非同寻常。

这天晚上,我照常在院子里练剑。

阿九就坐在台阶上,看着我。

月光照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银边。

让他看起来,不像个杂役,倒像个隐世的高人。

我一套剑法练完,走到他面前。

“阿九,你到底是谁?”

我还是忍不住问了。

他看了我一眼,拿起树枝,在地上写字。

“一个该死的人。”

我皱眉。

“什么意思?”

他没再写,只是摇了摇头。

站起来,示意我继续练。

我知道,他不想说。

我也不再逼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只要他对我有用,并且没有恶意,就够了。

又过了几天,是我爹的寿宴。

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三皇子萧玄,自然也在其中。

宴会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我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长裙,安静地坐在角落里。

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柳扶音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

一身粉色纱裙,衬得她像一朵不胜凉风的娇花。

她跟在萧玄身边,接受着众人的称赞。

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低着头,喝着杯子里的果酒。

心里冷笑。

天造地设?

很快,就不是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我爹站起来,举起酒杯。

“今日,多谢各位赏光。”

“老夫还有一件事,想借此机会宣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我心里一沉。

该来的,还是来了。

“小女知鸢,与三皇子殿下,情投意合。”

“老夫已与陛下商议过,择日,便为他们举行订婚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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