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过最后一段青石板路,终于在靖王府的朱漆大门前缓缓停下。
糯糯早已按捺不住好奇心,小身子趴在车窗边,脸蛋几乎要贴在琉璃窗上。
当那座巍峨的府邸完整地映入眼帘时,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久久没有合上。
“娘亲,这个门比道观的门大好多好多呀!”糯糯伸出短短的手指,努力地比划着。
“高好多个糯糯呢!比道观门前的石狮子还要气派!”
沈清辞温柔地将她搂近些,轻轻整理着她有些凌乱的发髻:“以后这就是糯糯的家了。喜欢吗?”
车门被侍从打开,早有仆从备好脚踏。
沈清辞先下了车,然后转身小心地将糯糯抱下来。
双脚刚一落地,糯糯就迫不及待地仰起小脑袋,望着门楣上御笔亲书的“靖王府”三个鎏金大字。
夕阳的余晖洒在匾额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让她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这里一定藏了好多宝贝。”糯糯小声嘀咕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已经开始认真地发愁。
这么大的院子,要是捡不完可怎么办?
光是门口这对石狮子,就比她之前在道观见过的所有石雕都要精美。
苏嬷嬷在一旁听了,忍俊不禁。
小郡主天真烂漫的模样,让连日来压抑的王府都添了几分生气。
几个站在门口迎接的丫鬟也忍不住抿嘴偷笑,都被这个新来的小主子可爱的模样逗乐了。
沈清辞直接将糯糯带回了自己居住的漱玉轩。
一进院门,早有丫鬟备好热水香汤。
当糯糯被抱进撒满花瓣的浴桶时,她惊奇地拍打着水花:“娘亲,这个澡盆比道观的水缸还大!而且香香的,像春天的花园。”
沐浴更衣后,换上精致绸衫的糯糯简直像换了个人。
粉嘟嘟的小脸经过热汽蒸腾,白里透红;湿漉漉的头发被丫鬟们细心擦干,扎成两个可爱的小鬏鬏,系着与衣服同色的丝带。
最惹人注目的是她笑起来时,脸颊上那对深深的梨涡,竟与王妃的一模一样,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真像小仙童下凡。”苏嬷嬷忍不住赞叹,一众丫鬟也纷纷称是。
有个年纪小些的丫鬟甚至小声说:“简直和王妃娘娘小时候一模一样,特别是那对梨涡。”
沈清辞越看越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情。
她轻轻抚摸着糯糯柔软的发丝,决定即刻带她去祠堂行认祖之礼。
这个孩子来得如此巧合,又与她如此相像,冥冥之中定有缘分。
没想到刚到祠堂门口,就撞见了闻讯赶来的柳如烟。
柳如烟一身玫红色锦缎长裙,头戴金步摇,显然是精心打扮过,像是特意在此等候。
“姐姐这是从哪里带回个野丫头,也敢往祠堂里带?”柳如烟扶了扶鬓边的金步摇,语气尖酸刻薄。
“王府祠堂何等重地,供奉着列祖列宗,岂是来历不明的孩子能进的?也不怕冲撞了先祖英灵?”
糯糯虽然不懂“野丫头”是什么意思,但能感觉到这个阿姨不友善。
她盯着柳如烟看了会儿,小鼻子微微皱起,忽然拽拽沈清辞的衣袖,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说:
“娘亲,这个阿姨有病,身上有黑黑的东西,活不长的。”
孩童天真无邪的话语却像一把利剑,直刺柳如烟的心窝。
她脸色骤变,扬起手就要打下来:“小**敢咒我?!”
“放肆!”沈清辞迅速将糯糯护在身后,目光如冰。
“柳侧妃,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本宫乃靖王正妃,内宅之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再敢对郡主无礼,休怪本宫不客气!”
这是沈清辞两年来第一次以正妃身份如此严厉地训斥侧室,柳如烟一时被震慑,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不再理会她,沈清辞牵着糯糯径直走进祠堂。
一进门,肃穆的气氛让活泼的糯糯也不自觉地安静下来。
香烟缭绕中,她好奇地打量着排列整齐的祖宗牌位,目光最终落在牌位上的蛇形图腾上。
那是一条盘旋的灵蛇,眼睛用宝石镶嵌,在烛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娘亲,那个小蛇真好看。”糯糯指着图腾,忽然又皱起小鼻子,小手捂住口鼻。
“但是地底下有怪怪的坏东西,臭臭的。”
沈清辞心中一动。
想起昨日祖宗显灵,又联想到糯糯在千草楼展现的奇特之处,她柔声问:“糯糯能感觉到坏东西在哪里吗?”
糯糯点点头,拉着她走到香案正下方,用小靴子跺了跺地砖:“就在这里,臭臭的,让糯糯鼻子痒痒的。”
王妃毫不犹豫,当即唤人撬开地砖。
在场的下人们面面相觑,但不敢违逆王妃的命令。
当工人们挖到三尺深时,铁锹突然碰到了一块硬物。
仔细清理后,发现了一块橙红色的异物,形状不规则,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涩气味。
“丢掉它!快丢掉!”糯糯捏着鼻子,小脸皱成一团,连连后退。
异物刚被移出祠堂,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阴森压抑的祠堂忽然变得明亮祥和,连牌位都泛着淡淡的金光。
在场众人无不称奇,纷纷窃窃私语,看向糯糯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敬畏。
当夜,沈清辞密访国师府。
国师仔细查验异物后,神色凝重:“王妃,此乃南疆‘葬泽蛊’,专克蛇形图腾的家族。此物埋藏的位置和时机都极为刁钻,若非及时发现,不过三年,靖王府必将家破人亡。靖王府近年厄运,恐怕皆源于此。”
沈清辞倒吸一口凉气,更加确信糯糯是祖宗派来拯救王府的福星。
她谢过国师,匆匆返回王府。
回府后,她亲自将糯糯那个宝贝小包袱改制成精致的腰间绣囊,绣上祥云纹样,又缀上几颗小巧的银铃。
“以后糯糯的宝贝,都可以放在这里。走路时会叮当作响,娘亲就能知道你在哪里了。”
“谢谢娘亲。”糯糯爱不释手地摸着新绣囊,将原来包袱里的“宝贝”一件件小心翼翼地放进去,每放一件都要轻轻拍拍,像是安抚小动物一般。
夜幕低垂,漱玉轩内,糯糯抱着新得的绣囊甜甜入睡。
而她腰间的绣囊里,那些看似普通的“垃圾”,正在夜色中散发着微不可见的柔和光芒。
其中一片碎瓦片上,金色的纹路似乎比之前更加明亮了.
而此时的凝翠馆内,柳如烟正气得摔碎了一套上好的青瓷茶具。
心腹婢女小翠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等她发泄完毕,才小声建议:“娘娘,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是不是该让老宅的那位知道……”
柳如烟冷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你说得对。去,派人快马加鞭到老宅,禀告老夫人,就说王妃被妖孽迷了心窍,认了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做嫡女,还带着她擅闯祠堂,惊扰先祖!”
三日后,一封加急信送达城外老宅。
靖王生母周老夫人阅信后勃然大怒,将信纸狠狠拍在桌上:“反了!真是反了!老身倒要看看,是什么妖孽敢祸乱我靖王府!”
她当即吩咐备轿,决定亲自回府过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