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万万没想到。
我含辛茹苦养了二十年的女儿,竟然要把我嫁给一个傻子。
“妈,李家说了,只要你嫁给陆景深,他们就给我三千万的彩礼。”
林晓晓坐在我对面,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我端着水杯的手,抖得厉害。
温热的水洒在手背上,烫出一片红。
我却感觉不到疼。
心里的窟窿,正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
“晓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声音都在发颤,“那个陆景深……他是个傻子啊!”
全城谁不知道,陆家那个失踪多年才找回来的继承人陆景深,脑袋有问题。
据说是小时候被绑架,伤了脑子,智力永远停在了七岁。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七岁的智商。
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林晓晓抬起眼,那双我从小看到大的眼睛里,此刻没有一丝波澜。
“妈,我知道。”
她知道。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却还是要把我推入火坑。
“他虽然傻,但他是陆家人。你嫁过去,下半辈子吃穿不愁,有人伺候,总比你现在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这个小破房子强。”
小破房子?
这是我和她爸爸结婚时买的房子,是我和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家。
她爸爸走得早,我一个人拉扯着她,最好的都给了她。为了供她上名牌大学,为了让她在同学面前有面子,我一天打三份工,累出了一身病。
现在,她要嫁入豪门了。
未婚夫是城中新贵李家的独子,李哲。
我本以为她有了好归宿,我这辈子就算熬出头了。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这好日子的第一步,是把我卖了。
“我不嫁!”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晓晓,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妈!”
林晓晓的眉头,终于不耐烦地蹙了起来。
“正因为你是我妈,我才为你打算。”
她放下咖啡杯,身体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冰冷的威胁。
“妈,李家是什么门第?我能嫁进去,已经是天大的福分。可他们嫌弃我的出身,嫌弃你只是个超市收银员。”
“他们说,如果我有个‘体面’的娘家,一切都好说。”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我这个当妈的,成了她嫁入豪门的绊脚石。
所以,她就要一脚把我踢开。
踢到一个傻子身边,给我换一个“陆家长辈”的“体面”身份。
何其荒唐!
何其可笑!
“所以,为了你的‘福分’,你就要牺牲我一辈子的幸福?”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
林晓晓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就被冷漠覆盖。
“妈,你别说得那么难听。什么牺牲不牺牲的?你今年才四十二岁,又没有再婚的打算。嫁给陆景深有什么不好?他虽然傻,但长得不差,而且陆家有的是钱,你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她站起身,从精致的皮包里拿出一张卡,推到我面前。
“这里面有十万块,你先拿着买点新衣服。下周,李家会安排你们见面。”
她的语气,不是商量,是通知。
我看着那张银行卡,只觉得无比刺眼。
十万块。
用十万块,买断我二十年的养育之恩。
用我的后半生,去换她的三千万彩礼和锦绣前程。
“林晓晓!”我猛地站起来,因为愤怒,身体摇摇欲坠,“你还是人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不是让你这么对我的!”
林晓晓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妈,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求你。”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鄙夷和冷酷。
“你以为你有的选吗?李家那边已经和陆家打好招呼了。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你要是闹起来,丢的是我的脸,是李家的脸。到时候,别说三千万,我能不能嫁进去都是问题。”
“你难道想毁了我一辈子吗?”
一瞬间,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我跌坐回椅子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儿。
毁了她一辈子?
到底是谁在毁了谁?
“我不会嫁的……我死都不会嫁……”我喃喃自语,这是我最后的挣扎。
林晓晓冷笑一声。
“妈,你最好别做傻事。你要是死了,我就告诉所有人,是你嫌贫爱富,逼着我嫁给李哲,最后没拿到好处才寻死觅活的。”
“你猜,到时候别人是信豪门少奶奶的话,还是信一个死人的话?”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的女儿,她不仅要我嫁给傻子,还要在我死后,给我泼上一盆脏水,让我永世不得翻身。
怎么会这样?
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林晓晓似乎很满意。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名牌外套,恢复了那副优雅得体的模样。
“妈,你好好想想吧。嫁过去,你就是陆家的长辈,我也是李家的少奶奶,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下周见面,你打扮得漂亮点,别给我丢人。”
她说完,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咖啡厅的冷气开得很足,我却觉得浑身都在冒冷汗。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林晓晓那冰冷的眼神和绝情的话语,在我的脑海里反复回响。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我的人生,好像已经被她明码标价,打包送上了货架。
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一周的时间,过得浑浑噩噩。
我没有动那张卡,也没有联系林晓晓。
我把自己关在那个“小破房子”里,抱着丈夫的遗像,哭了一遍又一遍。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报警吗?林晓晓说得对,这根本算不上逼婚,更像是“为我好”。外人只会觉得她孝顺,给我找了个好归宿。
逃走吗?我一个四十二岁的女人,没多少积蓄,一身的病,我能逃到哪里去?
林晓晓掐准了我的所有软肋。
终于,见面的日子还是到了。
早上八点,一辆黑色的豪车停在了楼下。
下来两个黑衣保镖,敲响了我家的门。
“苏女士,晓晓**让我们来接您。”
他们面无表情,像两座铁塔,堵住了我所有的退路。
我换上了一件最干净的衣服,没有化妆,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我被“请”上了车。
车子一路疾驰,最终停在了一栋戒备森严的半山别墅前。
这里就是陆家。
传闻中,那个傻子陆景深住的地方。
管家模样的人把我引了进去,穿过巨大的花园和奢华的客厅,来到一间阳光灿烂的玻璃花房。
花房里,一个穿着白色毛衣的男人正蹲在地上,专注地看着一群蚂蚁搬家。
他的侧脸很好看,轮廓分明,鼻梁高挺。
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镀上了一层金边,让他看起来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王子。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我绝不会把他和“傻子”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管家在我身边低声说:“苏女士,那就是景深少爷。”
男人听到了声音,回过头来。
他的眼睛很亮,很干净,像一汪清澈的泉水。
看到我,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笑容。
然后,他伸手指着我,对着管家大声说。
“新来的,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