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最后一单外卖,站在本市最贵的别墅区门口,胃里一阵绞痛。开门的是沈聿安,
我三年未见的前夫。他西装革履,身后是水晶灯和女人娇笑声。他伸手,僵在半空。
我面无表情地把外卖递过去:“您的外卖。”然后转身,在他震惊的目光里,捂着嘴,
咳出了一口血。【第一章】夜风灌进我单薄的骑手服里。冷。刺骨的冷。
我把电瓶车停在桥洞下,蜷缩着身体,胃里像是有一把钝刀在反复搅动。
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我摊开手心,借着昏暗的路灯,看到一抹刺目的红。血。
我平静地用纸巾擦掉,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就像扔掉我这不值钱的半条命。手机震动起来,
是平台催单的警告。我撑着站起来,跨上电瓶车,朝着最后一单的目的地骑去。云顶别墅区。
本市最昂贵的地段,我曾经住了三年的地方。也是我被扫地出门的地方。真是讽刺。
别墅的雕花铁门缓缓打开,我麻木地将车停在门外,提着外卖箱走进去。开门的人,
是沈聿安。三年未见。他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手工定制的衬衫一丝褶皱都没有,
袖口露出价值不菲的腕表。只是那双看我时总是充满厌恶和不耐的眼睛,此刻,写满了震惊。
他身后,传来一道娇媚的女声。“聿安,是谁啊?外面好冷,快让人家进来嘛。”是林薇薇。
他的白月光,他的朱砂痣。也是当年,把我踩进泥里,逼我净身出户的女人。
沈聿安的身体僵在门口,没有动。他看着我身上***的外卖服,看着我被风吹得干裂的嘴唇,
眉头死死地拧在一起。“苏沁?”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我没有回答。
我只是从外卖箱里拿出那个打包精致的餐盒,递到他面前。“沈先生,您的外卖。
”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跟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说话。他的手伸过来,
却在碰到餐盒的瞬间,停在了半空中。别墅里温暖的灯光,照亮了他英俊却冰冷的脸。
也照亮了我冻得通红,甚至有些浮肿的手。那双手,曾经为他弹过琴,画过画,煲过汤。
现在,只配在风里雨里,抓住一个冰冷的电瓶车车把。“苏沁,你……”他想说什么。质问?
怜悯?还是嘲讽?我不想知道。我把餐盒直接塞进他怀里。“餐品已送达,祝您用餐愉快。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半分留恋。身后,沈聿安震惊的目光像两道利剑,钉在我的背上。
胃里的绞痛越来越剧烈。我强忍着,一步一步走出那个曾经困住我三年的牢笼。刚走出铁门,
喉咙里一阵腥甜再也压抑不住。“咳……咳咳……”我扶着冰冷的墙壁,弯下腰,
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染红了脚下干净的水泥地。我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没有回头。用尽最后的力气,跨上电瓶车,拧动油门,消失在夜色里。沈聿安,永别了。
我们之间,早就该两清了。【第二章】回到那个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我脱力般地倒在床上。
墙皮剥落,天花板上是渗水留下的丑陋痕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廉价的潮湿味。
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和云顶别墅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我却觉得,这里的空气,
比那里自由。胃里的疼痛稍稍缓解,我从枕头下摸出那张被我捏得发皱的诊断单。“胃癌,
晚期。”冰冷的铅字,像是一张死亡判决书。医生说,如果不做手术,我最多还有三个月。
做手术,也不过是多苟延残喘几个月。而且手术费,要二十万。二十万。对我来说,
是个天文数字。离婚的时候,我被沈家净身出户。我妈重病,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
如今的我,连下个月的房租都快交不起了。我把诊断单重新塞回枕头下,
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死,我并不怕。这三年,我活得比死还难受。只是,
我不想死在医院冰冷的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毫无尊严。我想干干净净地走。
手机又震动了,是医院的李医生。“苏沁,钱凑得怎么样了?下周再不安排手术,
就真的来不及了!”李医生的声音很急。她是唯一知道我病情,并且真心关心我的人。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李姐,我知道了,我再想想办法。”“你想什么办法!
你一个女孩子,又没家人,去哪弄那么多钱?要不……你去找找你前夫?
”李医生小心翼翼地提议。我前夫。沈聿安。那个恨不得我从世界上消失的男人。我闭上眼,
脑海里又浮现出他看我时,那种厌恶冰冷的眼神。“不。”我轻轻地说。“我就是死,
也不会去找他。”挂了电话,我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招聘软件。送外卖的钱,根本不够。
我需要更多钱。很快,我找到了一份KTV的夜间保洁工作。***,虽然辛苦,
但来钱快。我没有犹豫,立刻投了简历。第二天,我就去上了班。KTV里龙蛇混杂,
空气污浊。我戴着口罩,默默地在走廊里拖地,清理客人留下的狼藉。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撞了我一下,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没长眼啊!
”男人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我低着头,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了?知道我这杯酒多少钱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男人不依不饶,
伸手就要来抓我的衣领。我吓得连连后退。就在这时,一只手拦住了那个男人。“张总,
跟一个清洁工计较什么,跌了您的身份。”一个熟悉到让我骨头发冷的声音响起。
我猛地抬头。沈聿安。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身边,还站着他的母亲,张兰。
那个曾经用最恶毒的语言羞辱我,骂我“**胚子”的女人。张兰也看到了我,她先是一愣,
随即脸上露出浓浓的鄙夷和嫌恶。“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沈家不要的丧门星吗?
”她尖着嗓子,刻意拔高了音量,让整个走廊的人都听见。“怎么?离开我们聿安,
就只能干这种下九流的活儿了?真是丢人现眼!”我的手,死死地攥着拖把杆,指节泛白。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第三章】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有同情,
有好奇,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我低着头,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张兰见我不说话,
更加得意。她踩着高跟鞋,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苏沁,我早就说过,
你这种麻雀,就算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真是脏了我的眼。
”她从爱马仕包里抽出一沓厚厚的***,狠狠地砸在我的脸上。“拿着!滚远点!
以后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看着就晦气!”红色的***,像雪片一样散落在我脚边。每一张,
都像一个火红的巴掌,扇在我的尊严上。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地疼。我咬着牙,强忍着。
我不能倒下。不能在他们面前倒下。我慢慢地蹲下身,一张一张地,把那些钱捡起来。然后,
我站起身,走到张兰面前。我看着她那张保养得宜,却写满刻薄的脸。“沈夫人,您的钱,
我不能要。”我把钱,重新塞回她的手里。“我们已经两清了。您的钱,
还是留着给您的宝贝儿子,和您未来的儿媳妇买糖吃吧。”我的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张兰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你!你这个**!
你说什么!”她扬起手,就要一巴掌扇下来。我没有躲。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那巴掌,
最终没有落下来。沈聿安抓住了她的手腕。“妈,够了。”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张兰气得浑身发抖:“聿安!你护着她?你忘了她当年是怎么害薇薇的吗?这个女人,
心都黑透了!”沈聿安没有看我。他的目光,落在我脚边那滩摔碎的玻璃上。
“把这里收拾干净。”他对我说道,语气像是在命令一个下人。
“然后去财务部结了这个月的工资,以后不用来了。”我的心,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他甚至不问一句,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他甚至不问一句,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就宣判了我的“死刑”。
剥夺了我唯一能快速赚钱的机会。我看着他,眼眶发酸。可是我不能哭。我所有的眼泪,
早在三年前的那个雨夜,就流干了。我点点头,声音沙哑。“好。”我拿起扫帚和簸箕,
默默地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收拾干净。从始至终,没有再看他们一眼。我拖着沉重的步伐,
走向财务室。身后,传来张兰得意的冷笑。“活该!看她以后还怎么狂!
”还有林薇薇那故作担忧的声音。“聿安,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苏沁姐她……看着也挺可怜的。”沈聿安的声音冷得像冰。“可怜?那是她自找的。
”自找的。原来,在他心里,我所有的苦难,都是我咎由自取。我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
继续往前走。苏沁,别回头。不值得。【第四章】回到出租屋,已经是深夜。
我把自己扔进冰冷的被子里,浑身都在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疼。
胃里的刀子又开始转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我蜷缩成一团,冷汗湿透了衣背。
我没有钱去买止痛药。只能硬生生地扛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疼痛才渐渐平息。
我像一条脱水的鱼,瘫在床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沈聿安。这个名字,
像一根毒刺,扎在我心上。拔不出来,一碰就痛。我曾经那么爱他。
爱到可以为他放弃我的梦想,我的骄傲,我的一切。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好,
他总有一天会看到我。可我错了。一个替身,永远都只是替身。他的心,从来都不在我这里。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新闻推送。【沈氏集团总裁沈聿安豪掷千金,
为爱人林薇薇拍下天价粉钻“永恒之心”】配图上,沈聿安和林薇薇站在一起。
他低头看着她,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林薇薇手上那颗巨大的粉钻,在闪光灯下,
耀眼得刺目。我的眼睛,被刺得生疼。原来,他不是不会爱人。他只是,不爱我。
我关掉手机,把脸埋进枕头里。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我以为我不会再为他流泪了。
可心脏那密密麻麻的疼痛,却骗不了人。第二天,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又开始找工作。
生活还要继续。我还要赚钱,给自己办一场体面的葬礼。我找了一份在餐厅后厨洗碗的工作。
虽然又脏又累,但至少,不会再碰到那些人了。我以为。然而,一周后,
我在餐厅的员工通道,再次见到了林薇薇。她穿着香奈儿的最新款套装,画着精致的妆容,
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她看到我,一点也不意外,反而像是专程在这里等我。“苏沁姐,
好久不见。”她笑着跟我打招呼,语气亲昵,眼神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我不想理她,
绕过她就要走。她却拦住了我。“别急着走啊,我今天来,是想谢谢你。”“谢我?
”我皱起眉。“是啊,”她把玩着手指上那颗巨大的粉钻,“谢谢你当年那么‘懂事’,
自己滚蛋。不然,我现在怎么能和聿安这么幸福呢?”她故意把“幸福”两个字,咬得很重。
“对了,聿安还跟我求婚了。他说,他等不及要娶我了。”她炫耀地晃了晃手上的戒指。
“他说,跟你那三年,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败笔和耻辱。”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
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我看着她那张得意的脸,忽然觉得很可笑。“林薇薇,你跟我说这些,
是想证明什么?”我平静地看着她,“证明他有多爱你?还是证明,你赢了?”我的平静,
似乎让她有些意外。“你……”“如果是,那你大可不必。”我打断她,
“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争什么。他,我早就不要了。你喜欢,就拿去好了。”说完,
我不再看她,转身离开。我能感觉到,她在我身后,气得脸色铁青。走出餐厅,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我抬起手,挡在眼前。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黑暗。沈聿安,祝你们,
百年好合。只是,别再来打扰我了。让我安安静静地,走完这最后一段路。
【第五章】洗碗的工作很辛苦,每天都要在油腻和高温中站十几个小时。我的身体越来越差。
常常在洗碗的时候,突然一阵眩晕,差点栽倒。胃痛也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我知道,
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开始计划我的后事。我没有亲人,唯一的朋友就是李医生。
我给她写了一封信,把我的银行卡密码告诉她。卡里是我这两个月拼死拼活攒下的三万块钱。
我拜托她,等我死后,用这笔钱,把我火化,然后找个地方,把我的骨灰撒了。
我不想留下任何痕迹。就好像,我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一样。写完信的那个晚上,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我和沈聿安刚结婚那年。那是我二十三岁的生日。
我满心欢喜地做了一大桌子菜,等他回家。从黄昏,等到深夜。他没有回来。桌上的菜,
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最后,我一个人,对着一桌冷掉的饭菜,吃了一口长寿面。眼泪,
掉进碗里,又咸又涩。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是林薇薇在国外比赛拿奖的日子。
沈聿安飞去国外,为她庆功了。他忘了。那天,也是我的生日。这样的事情,
在三年的婚姻里,数不胜数。我的纪念日,他陪林薇薇过圣诞。我生病发高烧,
他因为林薇薇一句“心情不好”,就丢下我,飞到另一个城市。我做的所有努力,在他眼里,
都比不上林薇薇的一根头发。最可笑的一次,是我外婆去世。我跪在灵堂,哭得撕心裂肺。
我给他打电话,想让他来陪陪我。电话接通了,那头却传来林薇薇的声音。“苏沁姐?
聿安喝多了,睡着了。你有什么事吗?”那一刻,我所有的防线,都崩塌了。我挂了电话,
一个人,守着外婆的灵柩,坐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我擦干眼泪,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沈聿安,我们离婚吧。”他很快回了两个字。“可以。”没有一句挽留,没有一句质问。
就好像,他一直在等我这句话。从梦中惊醒,我浑身都是冷汗。原来,
那些我以为已经忘记的伤痛,只是被我埋在了心底。从来没有愈合过。
它们就像一颗颗定时炸弹,在我生命快要终结的时候,一个接一个地引爆。把我炸得,
体无完肤。我撑着身体,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瘦得脱了相,
眼窝深陷。陌生地,连我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我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比哭还难看。
苏沁,别想了。都过去了。那些人,那些事,都跟你没关系了。你只要,安安静-静地,
等待结束就好了。【第六章】身体的衰败速度,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开始频繁地呕吐,
吃什么吐什么。最后,连水都喝不下去。整个人迅速地消瘦下去,像一具行走的骨架。
洗碗的工作,我再也做不了了。我辞了职,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只能躺在床上。
房东来催过几次房租,见我病得快死了的样子,叹了口气,没再多说。我知道,
我撑不了多久了。李医生来看过我一次,抱着我哭得泣不成声。“沁沁,去医院吧,
我求你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我摇摇头,虚弱地笑了笑。“李姐,没用的。
去了医院,也不过是多受几天罪。”“你……你为什么这么倔!”李医生气得直掉眼泪,
“沈聿安呢?他知道你病成这样吗?他怎么能这么狠心!”“不关他的事。”我打断她,
“是我自己的选择。”李医生还要再说什么,我却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
是暗红色的血块。李医生吓坏了,立刻打了120。我被送到了医院。经过一番抢救,
我总算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我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这就是我最不想要的样子。却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李医生守在我的床边,眼睛红肿。
“沁沁,你必须住院治疗。钱的事情你别担心,我来想办法。”我知道她也是工薪阶层,
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李姐,别为我费心了。让我……让我安安静静地走吧。”“胡说!
”李医生厉声喝道,“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我闭上眼,不再说话。我知道,
我拗不过她。在医院的日子,是靠着各种药物和营养液维持的。每一天,都是煎熬。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