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撕碎的百万美元合同我推开门。杰夫·哈里森从红木办公桌后站起来，绕过桌子，

伸出手。“林，来，坐。”我与他握了手，然后在他对面的皮质沙发上坐下。

他倒了两杯威士忌，冰块在杯中碰撞，发出声响。他将其中一杯推到我面前的玻璃茶几上。

“尝尝，十八年的麦卡伦。庆祝你毕业，也庆祝你的新开始。”我没有碰那杯酒。

他坐回自己的老板椅，身体向后靠，双手手指交叉放在腹部。“斯坦福的博士，

全A的成绩单，还有你在‘阿波罗’项目里那几篇惊人的论文。林，你是天才，真正的天才。

”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文件很厚，用蓝色的文件夹装着。他用手指弹了弹封面。

“我们谈谈未来吧。量子核心公司，硅谷的明日之星。我们正在做的是改变世界的事业。

而你，将是这一切的核心。”他将文件夹滑过桌面，停在我的面前。“打开看看。

”我伸出手，翻开了文件夹。第一页是聘用合同。我的目光扫过上面的文字。

“高级研发工程师，‘赫尔墨斯’芯片架构项目核心成员。这个项目，由我亲自领导。

”杰夫的声音传来。我翻到下一页。薪酬部分。一长串的数字。“年薪，三十万美元。

这只是开始。”他站起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车流不息的加州一号公路。

“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你父亲的工厂倒闭了，欠了一笔钱。***身体不好，

需要昂贵的药物。这些，都不是问题。”他转过身，看着我。

“公司会为你提供加州最好的医疗保险，覆盖你的家人。

我们会为你父亲的债务提供一笔无息***，只要你在这里工作，你甚至不需要还。

”我继续向后翻页。股权激励计划。“百分之零点五的公司原始股。林，看清楚，是原始股。

量子核心一旦上市，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手里的这些纸，价值将超过一百万美元。不，

是三百万，甚至五百万。”他走回到桌边，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帕罗奥图的别墅，

带游泳池和花园的那种。一辆全新的保时捷911，颜色你来挑。美国梦，林，你触手可及。

”我合上了文件夹。“怎么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可以谈。”我抬起头，看着他。

“杰夫，谢谢你的慷慨。”他笑了。“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我要回国。”我说。

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直起身，走到酒柜旁，又给自己加了些冰。“回国？回中国？林，

我没听错吧？你在开玩笑。”“我没有开玩笑。”“为什么？”他转过身，靠在酒柜上，

“回到那个一穷二白的地方？那里有什么？自行车和土房子？林，别犯傻。你的才华，

在那里会被彻底浪费掉。”“那里是我的国家。”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然后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国家？国家能给你什么？三十万美元的年薪？

带游泳池的房子？别天真了，林。科学没有国界，但科学家有。你属于这里，属于硅谷，

属于世界科技的最前沿。”我拿起桌上的那份蓝色文件夹。“我承认，你开出的条件，

我无法拒绝。”杰夫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明智的……”我用双手握住文件夹的两端，

用力。纸张发出**声。第一下，没能撕开。它太厚了。我调整了姿势，将文件夹立起来，

从中间的折痕处再次发力。“刺啦——”刺耳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

厚厚的合同连同文件夹一起，被我从中间撕成了两半。杰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把撕成两半的合同放在桌上，然后拿起其中一半，再次对折，撕开。

“刺啦——”然后是另一半。“刺啦——”很快，一份价值百万美元的未来，

变成了一堆桌上的碎纸片。杰-夫-哈-里-森盯着那堆碎纸，然后抬起头，

目光像刀子一样看着我。“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我知道。”“你疯了！

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用手指着我，声音在颤抖。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不，我只是想回家了。”我转身，向门口走去。“你会后悔的！林靖维！我保证，

你一定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杰夫在我身后咆哮。我没有回头。我打开门，

走了出去。门在身后自动合上，将他的声音隔绝在里面。走廊里很安静，阳光从窗户照进来，

落在地毯上。我走向电梯，按下了向下的按钮。电梯门打开，我走了进去。

第2章漏雨的仓库与被遗忘的人我推开一扇厚重的铁门。门轴发出“嘎吱”的声响，

铁锈的粉末簌簌落下。一股混合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林靖维同志，就是这里了。

”中科院计算所的王副所长站在我身后，用手帕捂着鼻子。我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像一个废弃的工厂车间。天花板很高，布满了蜘蛛网。

阳光从几扇布满污垢的高窗里透进来，在空气中照出无数舞动的尘埃。

地上散落着一些废弃的设备，上面盖着厚厚的白布。“滴答……滴答……”有水滴声。

我循声望去，看到屋角放着一个红色的塑料水桶，天花板上正有一滴滴水珠落下，

在桶里溅起小小的涟漪。王副所长走了进来，小心地避开地上的一个水洼。

“条件是艰苦了点，但地方够大，你们搞研究，够用了。

”他指着墙角堆放的几张旧桌子和椅子。“办公设备，都在那了。经费嘛……你也知道，

所里最近很紧张。很多重点项目都在等钱用。你那个‘自主CPU计划’，

实在是……太超前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但要脚踏实地。

先拨给你五万块启动资金，你省着点花。需要什么，打报告上来，我尽量给你协调。

”我走到一张桌子前，用手抹了一下，指尖上沾满了灰尘。“人呢？”我问。“哦，人啊，

给你配了三个。”王副所长朝着门口喊了一声，“老钱，老李，小周，都进来吧，

见见你们的新领导。”门外走进三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老人，头发花白，

大概六十多岁，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一边走一边咳嗽，佝偻着背。

中间是一个中年男人，五十岁上下的样子，戴着一副度数很深的眼镜，镜片比啤酒瓶底还厚。

他走路很慢，手里还拿着一个半导体收音机，正用螺丝刀拧着什么。最后面是一个年轻人，

看着比我还小几岁，脸色有些苍白，走路一瘸一拐的。

王副所长指着老人介绍道：“这位是钱秉穹钱工，咱们所里的老前辈，搞了一辈子模拟电路，

经验丰富。”钱工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又咳嗽了两声。

王副所长又指向那个中年人：“李卫国，微电子专业出身，动手能力强，

就是……眼睛不太好。”李卫国扶了扶他的厚眼镜，对着我的方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最后是那个年轻人。“周毅，大学刚毕业没两年，学计算机的，人很聪明，

就是去年出了点意外，腿脚不太方便。”周毅低着头，没有说话。

王副所长脸上堆着笑：“林同志，你看，这三位都是所里的骨干。以后，你们这个小组，

就由你来带队。好好干，出了成果，我给你请功。”他说完，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就走，

脚步很快，好像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铁门被关上了。仓库里又恢复了安静，

只剩下滴水声。三个人站在那里，看着我。我看着他们。钱工咳嗽了一阵，走到墙角，

从一个暖水瓶里倒了杯热水，捧在手里。李卫国找到了一个插座，把他的电烙铁插上，

继续摆弄他的收音机，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周毅一瘸一拐地走到最远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从包里拿出一本旧书，翻了起来。

没有人跟我说话。我走到仓库中央，抬头看了看漏水的天花板。我四下看了看，

找到一把靠在墙角的破旧竹梯。我把梯子搬到漏水点的下方，爬了上去。

天花板上有一个明显的破洞，能看到外面的天空。我从梯子上下来。钱工喝着水，

眼皮都没抬一下。李卫国的烙铁头冒出了青烟，一股松香的味道弥漫开来。周毅翻了一页书。

我走到墙角，拿起一把扫帚。扫帚的毛已经掉了大半。我开始扫地。灰尘被扬了起来，

在阳光的光柱中翻滚。钱工又咳嗽了起来，这次更剧烈了。他放下水杯，看着我。“年轻人，

别白费力气了。这里就是个等退休的地方。”我没有停下。我把地上的垃圾扫成一堆，

然后找到一个破簸箕，把垃圾撮起来，倒进外面的垃圾桶。我来回走了好几趟。

等我扫完一大片地方，我的额头上已经全是汗。我脱下外套，扔在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上。

我看到墙边有一个总电闸。我走过去，用力把它推了上去。“啪”的一声。

几盏昏黄的灯泡亮了起来，驱散了仓库里的一些阴暗。

几台靠墙的旧设备也发出了轻微的“嗡嗡”声。李卫国停下了手里的活，抬起头，

看着那些发出声响的设备。“示波器……信号发生器……居然还能用。”他喃喃自语。

我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桌上那个被拆开的收音机。“频率漂移？”我问。他愣了一下，

扶了扶眼镜，仔细看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中周的可变电容松了，

换一个或者用蜡封死就行。”我说。他拿起收音机，又看了看我，眼神里有些惊讶。

我没再说什么，走到周毅的桌前。他正在看一本《计算机体系结构：一种量化研究方法》。

英文原版的，书页已经泛黄，上面写满了笔记。“这本书，现在国内很难找到。”我说。

周毅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没说话。我拉过一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我们要做一颗属于我们自己的CPU。”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仓库里，

每个人都听得见。钱工停止了咳嗽。李卫国放下了他的收音机。周毅的手指停在了书页上。

三个人都抬起头，看着我。他们的眼神里，有疑惑，有不信，还有一丝藏得很深的东西。

我从我的背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图纸，摊在桌面上。“这是我设计的初始架构，32位，

精简指令集。我叫它，龙芯。”第3章股市里的第一桶金“林工，没钱了。

”钱工把一张电费催缴单放在我的桌上。单子已经有些发皱。“这个月，

所里拨的经费已经花完了。买了几台二手服务器，采购了一批元器件，

再加上电费……现在账上只剩下一千二百块。”他叹了口气，又开始咳嗽。

“下个月的电费都没着落。还有老李要的那些进口芯片，周毅要的开发板，都得用钱。

总不能……总不能让你自己再往里垫了吧？”我拿起那张催缴单。上面的红色印章很刺眼。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存折，递给他。“钱叔，这是我最后一点积蓄，三万块。你先拿去用。

”钱工没有接。他把存折推了回来。“不行。这是你的老婆本。我们不能用。项目是国家的，

哪有让个人掏钱的道理。”“先用着。钱的事，我来想办法。”我把存折塞到他手里，

拿起外套，走出了仓库。外面阳光很好。我骑上一辆破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离开了计算所。

半个小时后，我把自行车停在一家证券营业部的门口。

红色的招牌上写着“万国证券黄浦营业部”。我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一股热浪夹杂着人声扑面而来。大厅里挤满了人，像一个菜市场。

人们围在一块巨大的黑色手写板前，激动地指指点点，大声地喊着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香烟的味道。“涨了！涨了！豫园商城又涨了！”“妈的，

我上个礼拜就卖了，少赚了三万！”“快买！快买！还能涨！”我穿过人群，

走到交易柜台前。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穿着红马甲的年轻女孩，正在飞快地用算盘计算着什么。

我把我的身份证和存折递了进去。“你好，我开户。”她头也不抬地接过东西。“开户五十。

要买什么？”“我把钱全部转进账户。”她停下手中的算盘，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全部？

三万块，都买股票？”我点了点头。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里的存折。“小同志，

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你这钱，看着也不像大风刮来的。”“我知道。谢谢提醒。

”她不再多说，低下头，开始办理手续。几分钟后，她递给我一个股东代码卡。“好了。

要买哪只？”“豫园商城。”“现在价位很高了，追高风险大。”她又提醒了一句。

“就买它。全部买入。”“确定？”“确定。”她不再说话，接过我的单子，盖上章，

然后递给我一张回执。我拿着回执，离开了证券营业部。一周后，我又来到了这里。

大厅里的人比上次更多了。黑板上，“豫园商城”后面的数字，已经从我买入时的400元，

跳到了800元。人们更加疯狂了。我没有去柜台。我只是在人群里站了一会儿，

然后转身离开。又过了一周。我第三次来到这里。“豫园商城”的价格，

已经突破了3000元。大厅里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在捶胸顿足。

那个办手续的女孩看到了我，对我招了招手。“小同志，你运气真好！翻了快十倍了！

还不卖吗？太贪心会亏光的！”我对着她笑了笑，摇了摇头，走了。一个月后。

1992年5月21日，上海证券交易所全面放开股价。我第四次，

也是最后一次来到万国证券营业部。大厅里已经不能用疯狂来形容。

人们像潮水一样涌向柜台。维持秩序的保安被挤到了一边。黑板上，“豫园商城”的价格，

定格在了一个数字上：10009元。我好不容易挤到柜台前。还是那个女孩，

她的脸上全是汗，嗓子也喊哑了。她看到我，眼睛一亮。“你来了！你可真沉得住气！

”我把我的股东卡递给她。“卖出。全部。”“现在？还在涨啊！”“全部卖出。

”我重复道。她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但还是接过了单子，迅速地操作起来。

半个小时后，我从营业部里走了出来。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我手里拿着一本新的存折。

我打开它，看着上面的那一串数字。三百一十二万。我合上存折，放进口袋，

骑上我的二八大杠，消失在人流中。我没有直接回研究所。我先去了一趟友谊商店。

我用护照，花了两万美元的外汇券，订购了一批东西。然后我去了电子市场，买了很多东西。

两天后，一辆卡车停在了我们那个漏雨的仓库门口。钱工、李卫国和周毅都跑了出来。

我从副驾驶上跳下来。“来，搭把手。”我们几个人一起，从卡车上往下搬东西。

崭新的SunSPARC工作站，四台。惠普的逻辑分析仪和高性能示波器。

成箱的英文原版专业书籍，从《VLSI设计》到《编译原理》。还有大大小小的箱子，

里面装满了进口的FPGA芯片、开发板、各种电子元器件。最后，

是两大箱包装好的方便面，和一箱一箱的火腿肠。三个人都看呆了。钱工最先反应过来，

他拉住我，声音有些颤抖。“小林……这……这得多少钱？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赚了点钱。”我说。“赚了点？”李卫国扶了扶他的厚眼镜，指着那台崭新的工作站，

“这玩意儿，一台就得十几万！你……你去抢银行了？”我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存折，

递给钱工。“钱叔，这是项目经费。以后，我们不缺钱了。”钱工颤抖着手打开存折。

当他看到上面的数字时，他的手一抖，存折差点掉在地上。他把存折合上，又打开，

反复看了好几遍。“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三……三百万？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李卫国和周毅也凑了过来，看到存折上的数字，

两个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周毅看着我，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你……怎么做到的？

”我拍了拍卡车上最后搬下来的一台服务器。“从今天起，所有人，取消休假。

一日三餐我包了，就在仓库解决。我们只有一个目标，用最快的时间，把图纸上的东西，

变成现实。”我看着他们三个人，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的征途，现在开始。

”第4章按图索骥，三顾茅庐我把一张照片和一份地址放在桌上。“钱叔，这个人，

你认识吗？”钱工拿起照片，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照片已经有些泛黄，

上面是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意气风发。“张文韬？”钱工有些不确定地说，

“有点像。他是七机部的，搞大规模集成电路的。当年可是个风云人物，

主持过好几个重点型号的核心设计。后来……后来项目下马，他人也跟着消沉了，

好多年没听到他的消息了。”“我需要他。”我说。“找他？难。听说他那次受的打击很大，

发誓再也不碰芯片了。”钱工摇了摇头。我把地址推了过去。“这是他现在的住址。

我想去见见他。”我按照地址，找到了一个老旧的居民小区。我在一栋筒子楼下，

找到了张文韬的家。门是开着的。一股浓重的机油味从里面传出来。我走了进去。屋子很小，

很乱。各种零件堆得到处都是。一个男人正蹲在地上，满手油污地修理一辆自行车的链条。

他的背很宽，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你好，请问是张文韬张工吗？”男人没有回头。

“我不是什么张工。找我修车，把车放门口就行，明天来取。”“我不修车。我叫林靖维，

来自中科院计算所。”男人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慢慢站起身，转了过来。

他比照片上苍老了很多，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很疲惫。他用一块油腻的抹布擦了擦手，

但手上的油污怎么也擦不干净。“计算所？我不认识你们的人。你们找错地方了。”他说完，

就准备继续蹲下去。我把我带来的一个手提箱，放在他面前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上。

我打开了箱子。箱子里装满了现金，一捆一捆的，红色的***。张文韬的目光落在了箱子上。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我说了，你们找错人了。”“年薪三十万。配车，配房。

”我说。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三十万？你们计算所现在这么有钱了？就算有，我也没兴趣。

我现在修车，一个月也能挣个三五百，够我喝茶抽烟了，挺好。

”他拿起桌上一个掉漆的搪瓷缸，喝了一口浓茶。我从我的包里，拿出了一叠图纸，

摊在钱箱上面。“这是我们正在做的项目。32位R***C架构处理器。我们叫它，龙芯。

”张文韬的目光扫过图纸，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伸出手，似乎想去拿图纸，

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异构多核……乱序执行……分支预测……呵呵，想法不错。

跟当年我们搞的‘争光’芯片很像。可惜啊，没用的。”他摇了摇头，背过身去。

“没有先进的工艺，没有EDA软件，光有图纸，就是一张废纸。我画过的废纸，

比这多得多。年轻人，听我一句劝，别做梦了，回去吧。”“工艺，我们可以用时间换空间，

用设计弥补不足。软件，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看着他的背影，“张工，我来找你，

是因为这个。”我从图纸里抽出一张，上面是一个复杂的电路模块设计。

“这是我设计的内存***。但是，在高速缓存一致性协议上，我遇到了瓶颈。我想了很久，

最好的方案，

还是你十年前在那篇关于MESI协议改进的论文里提出的‘窥探过滤器’模型。

但是那篇论文只提出了理论，没有具体的工程实现。国内，除了你，没人能把它做出来。

”张文韬的身体僵住了。他猛地转过身，从我手里夺过那张图纸，

眼睛死死地盯着上面的设计。他的手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你……你看过我那篇论文？

”“我看了三遍。还根据你的思路，做了一个简单的仿真。”他抬起头，

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光。“仿真结果呢？”“理论上可行。但工程实现上，有很多坑。

”他盯着图纸，嘴里开始念念有词。“不对，这里的数据通路太窄了……还有这里，

状态机的跃迁逻辑有冗余……这个过滤器，可以用哈希表来做……”他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

拿起一支铅笔，就在图纸上修改起来。我没有打扰他。我把手提箱合上，放在墙角，

然后悄悄地退了出去。第二个我要找的人，叫苏晴鸢。她是京华大学计算机系大三的学生。

我在京华大学的图书馆里找到了她。她一个人坐在一个角落里，

周围堆满了比她人还高的书籍。她很瘦小，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正埋头在一堆打印出来的代码里写写画画。我走过去的时候，

听到旁边有两个女生在小声议论。“你看，就是她，苏晴鸢。”“听说她性格特别怪，

不跟人说话，整天就知道看书编程。”“期末考试，数据结构和算法，她考了满分，

把第二名甩了三十分。老师说她是个天才。”“天才有什么用，

听说她申请了好几个教授的实验室，都被拒了。都说她太偏科，团队协作能力是零。

”我走到苏晴鸢的桌前，敲了敲桌子。她抬起头。她的眼睛很大，很亮，

但眼神里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有事？”她的声音很轻，也很冷。我没有说话，

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放在她面前。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打开了纸。纸上，

我手写了一段关于快速傅里叶变换的优化算法。她只看了一眼，就蹙起了眉头。

她拿起桌上的红笔，在我的算法上画了几个圈，然后在旁边飞快地写下了一段新的代码。

她把纸推回到我面前。“你这里，用了两次嵌套循环，时间复杂度是O(n²)。

可以用分治法，把复杂度降到O(nlogn)。”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我拿起纸，看了看她的修改。“漂亮。”我说。她没有反应，低下头，

准备继续看她自己的东西。“我叫林靖维。”我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我正在做一个项目，

需要一个全世界最顶尖的算法工程师。”她抬起头，看着我。“我不是工程师，

我只是个学生。”“在我看来，你已经是了。”我从包里拿出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

是东芝的最新款，我花了不少钱才弄到。我把电脑推到她面前。“这台电脑，归你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帮我解决芯片设计后端流程里，所有关于布局布线和逻辑优化的算法问题。

”她看着那台电脑，又看了看我。“为什么找我？”“因为你的导师告诉我，

你是他教过的学生里，唯一一个能把《算法导论》整本书的课后习题全部做出来的人。

”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惊讶的表情。“你……你认识张教授？”“我不认识他。

但我花钱买下了他所有关于你的评价。”她沉默了。她看着那台电脑，

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击着。过了很久，她开口问。“你们……做什么项目？

”“造我们自己的CPU。”她看着我，眼睛里那层冰冷的壳，似乎裂开了一道缝。“好。

”她只说了一个字，然后就把那台电脑拉到了自己面前，打开，开机。屏幕亮了，

光照在她的脸上。第5章点亮第一盏灯夜里十一点，一辆没有牌照的卡车，

悄悄开进了计算所的后院，停在了我们仓库的门口。我撬开了木箱。

一股机油和金属的味道散发出来。箱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台巨大而精密的机器。机器的侧面，

印着几个已经有些模糊的字母——A**L。“光刻机……”张文韬戴着手套，

抚摸着机器冰冷的外壳，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PAS2500……步进式光刻机。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的古董了。他们居然肯卖。

”“不是卖，是当废品处理的。我托了关系，从欧洲一个倒闭的晶圆厂里弄出来的。”我说。

李卫国拿着手电筒，仔细地检查着机器的每一个角落。“很多线路都老化了，镜头也有磨损。

这东西，还能用吗？”“能用。必须能用。”我把手按在机器上，“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接下来的日子，仓库变成了我们的家。一张巨大的白板被推到了仓库中央，

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计划和公式。“第一步，拆解、清洁、更换所有老化线路和零件。

”张文韬一声令下，我们所有人都动了起来。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

指挥着我们对这台庞大的机器进行“手术”。李卫国负责电路部分，他戴着放大镜，

一根一根地更换着比头发丝还细的连接线。周毅负责机械结构的校准，他虽然腿脚不便，

但坐在椅子上，操作千分尺和水平仪，比谁都稳。钱工负责后勤，

每天给我们准备好饭菜和热水。苏晴鸢则坐在电脑前，十指翻飞，

为这台老旧的机器编写新的控制软件。她把原本的控制系统全部推翻，用她自己的算法，

试图榨干这台机器的最后一丝潜能。而我，是总指挥，也是勤杂工。哪里需要人，

我就出现在哪里。搬运沉重的部件，递送工具，和张文韬一起分析电路图，

和苏晴V鸢讨论算法的实现。仓库里没有白天黑夜。困了，就在行军床上睡两三个小时。

饿了，就用开水泡一碗方便面。唯一的计时器，是墙上那个不断向前走的钟。一个月后。

光刻机被重新组装了起来。所有的线路都换了新的，

老化的部件被我们用自己加工的零件替换。在苏晴鸢的努力下，

原本需要用专用计算机控制的机器，现在可以用我们那几台Sun工作站来操作了。

我们围在焕然一新的机器前。“今天，我们进行第一次实验流片。”我宣布。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流片，就是把我们设计好的电路图，通过光刻的方式，

蚀刻到硅片上。这是芯片制造最核心的步骤。李卫国小心翼翼地将一片清洗干净的硅片，

放进机器的卡槽。苏晴鸢坐在电脑前，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我说。她敲下回车键。

机器发出了低沉的嗡嗡声，***的灯光亮起。我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机器。

十分钟后。机器停止了运转。李卫国取出那片硅片，立刻送到了旁边的显微镜下。

我们都围了过去。张文韬第一个凑到目镜前。他看了一会儿，直起身，摇了摇头。

“曝光过度，线条全部糊在一起了。失败了。”没有人说话。仓库里一片死寂。“再来。

”我说。苏-晴-鸢-在-电脑上调整参数。李卫国换上新的硅片。第二次启动。

“曝光不足，很多地方没有蚀刻上。”“再来。”第三次。“套刻不准，图形发生了偏移。

”“再来！”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我们从白天，一直工作到深夜，又从深夜，

工作到第二天黎明。一盒又一盒的硅片被消耗掉。失败的废片在角落里堆成了小山。

所有人都已经筋疲力尽。李卫国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周毅累得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苏晴鸢的手指也开始变得僵硬。“林哥……是不是……这台机器的精度，真的不行了？

”她轻声说。我走到她身边，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不是机器的问题。是我们。

我们的算法，我们的操作，还有可以优化的地方。”我指着屏幕上的一条曲线，“你看这里，

激光能量的控制，还可以更平滑一些。”张文韬也走了过来，他指着机器的镜头组。

“我刚才重新校准了一下焦距，应该能再提升一点精度。”我们重新燃起了斗志。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尝试。当李卫国再次把硅片放到显微镜下时，他发出了“咦”的一声。

“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我们所有人都冲了过去。张文韬把李卫国挤开，

自己凑到目镜前。他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们都以为又失败了。然后，他慢慢地直起身，

转过头，看着我们。他的眼眶红了。“成功了……虽然良率很低，很多地方有缺陷……但是，

我们成功了。电路的图形，印上去了。”我们还没来得及欢呼，

他就把那片小小的硅片夹起来，冲向另一台测试设备。那是一台探针台，

可以测试芯片的基本电学特性。他把硅片放好，接上电线，然后紧张地盯着屏幕上的示波器。

我拿过一个最简单的测试模块，一个由几个逻辑门组成的环形振荡器。

我把它连接到示波器上。如果电路是通的，示波器上应该会显示出方波信号。

张文韬颤抖着手，按下了启动按钮。屏幕上，一片死寂。一条直线。所有人的心，

都沉了下去。“还是……不行吗？”钱工喃喃自语。就在这时，苏晴鸢突然喊道：“等一下！

测试程序的电压给错了！这台机器的电源模块我们改过，电压不是标准的5V，是3.3V！

”她冲到电脑前，飞快地修改了一行代码，重新上传。张文韬再次按下了按钮。这一次，

示波器的屏幕上，那条直线跳动了一下。然后，一个完美的，规律的方波信号，

出现在屏幕中央。它在跳动，像一颗心脏。仓库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走到总开关旁，把仓库所有的灯都关掉了。在黑暗中，只有示波器屏幕上的那条绿色波形，

在执着地闪烁着。它像一盏灯。我们点亮了第一盏灯。第6章来自硅谷的阴影我们成功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计算所内部传开了。王副所长再次来到了我们的仓库。这一次，

他没有捂着鼻子，脸上堆满了笑容，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所里的领导。“哎呀，靖维啊！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他用力地拍着我的肩膀，“你们真是我们计算所的骄傲！

国家的功臣！”他围着那台被我们改造过的光刻机转了好几圈，啧啧称奇。“了不起，

了不起！用这种废铜烂铁，居然真的做出了芯片！这是个奇迹！

”他对我们团队的成员一一握手。握到张文韬的时候，他说：“老张，欢迎你回来！

所里需要你这样的将才！”握到苏晴鸢的时候，他说：“小苏同学，前途无量！

毕业了直接来我们所，我给你最好的待遇！”他当场宣布，给我们项目组追加一百万的经费，

并且把我们这个仓库，列为所里的重点保护单位。送走了一众领导，仓库里又恢复了平静。

但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林哥，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周毅激动地问。

我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实验流片成功，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接下来，我们的任务更重。

”我写下了几个关键词：“逻辑综合。”“静态时序分析。”“物理验证。”“这些，

都需要用到专业的EDA软件。”我看向苏晴鸢，“晴鸢，

我们之前购买的Cadence和Synopsys的**工具，账号还能用吗？

”苏晴鸢点点头，坐到她的工作站前。“能用。许可证是买的一年。我每天都会登录检查。

”她熟练地输入用户名和密码。我们所有人都围了过去，看着屏幕。

这是我们接下来工作的核心工具。网页开始加载。然后，屏幕上跳出了一个红色的对话框。

administrator.(ErrorCode:403)”苏晴鸢愣住了。

“怎么会……”她又试了一次，输入密码。还是同样的结果。

“换Synopsys的账号试试。”我沉声说。她切换到另一个软件的登录界面。同样地，

输入，回车。“ACCESSDENIED.”一瞬间，仓库里的喜悦气氛荡然无存。

一股寒意从每个人的心底升起。“怎么回事？怎么会都不能用了？”李卫国急了。

“是不是网络出问题了？”苏晴鸢摇了摇头，她打开一个命令行窗口，

输入了一串***指令。“网络是通的。可以***通他们的服务器。

是我们的账号被封了。”张文韬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两家公司的软件，在同一天，

同时封了我们的账号。这绝对不是巧合。”我走到仓库角落的一部红色电话机旁。

这是我们唯一能打国际长途的电话。我拿起听筒，拨下了一个我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

“Hello,thisisQuantumCore.”一个标准的女声传来。

hoiscalling?”“Lin,Jingwei.”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Pleaseholdon.”一阵音乐之后，一个我熟悉的声音响起。但不是杰夫，

而是另一个男人。

aldepartmentofQuantumCore.”“我找杰夫·哈里森。

”我用中文说。对方显然愣了一下，然后也换成了有些生硬的中文。“林先生，

哈里森先生正在开会。他授权我全权处理与您相关的事宜。”“我们的EDA软件账号，

是你们做的手脚？”我开门见山地问。电话那头的艾伦轻笑了一声。“林先生，

我想你搞错了。Cadence和Synopsys是独立的公司，他们的商业决策，

与我们量子核心无关。”“是吗？”“不过……”艾伦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据我所知，

由于美国商务部最近正在审查一项关于向中国出口高科技产品的管制条例，

所有的EDA软件公司，都暂停了对中国部分实体机构的授权。很不幸，你们的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