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走出边境检查站时，南疆的太阳正烈得晃眼。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热意，

混着路边摊贩炒货的焦香，是他阔别十五年后，再次闻到的、属于“正常世界”的味道。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牛仔裤膝盖处磨出破洞，头发长而凌乱，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有那双眼睛，在抬眼看向远处山峦时，

会闪过一丝与这副落魄模样不符的锐利——那是十五年刀尖上行走，刻进骨血里的警觉。

“编号739，欢迎归队。”联络人老陈递给他一个黑色背包，声音压得很低，

“你的新身份叫林砚，档案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务工人员，父母双亡，独居。”林砚接过背包，

指尖触到里面硬硬的证件，喉结动了动：“……队长他们，还好吗？”老陈的眼神暗了暗，

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再说。车在那边。”黑色轿车驶离边境线，穿过繁华起来的县城，

最终停在一栋不起眼的居民楼前。林砚跟着老陈上楼，钥匙**锁孔转动的瞬间，

他下意识绷紧了脊背——这个动作，他保持了十五年。门开了，一室清冷。老陈打开灯，

惨白的光线照亮墙上的照片：穿着警服的年轻面孔，笑容灿烂。最中间的是他们当年的队长，

张劲松，一脸刚毅。“队长在五年前的一次行动中牺牲了。”老陈的声音很沉，

“还有小李、石头……都不在了。”林砚的目光死死盯着照片上的人，手指攥得发白，

骨节泛青。十五年前，他代号“夜隼”，奉命潜入当时最大的贩毒集团“毒蝎”内部。

出发前，队长拍着他的肩膀说：“夜隼，等你回来，咱们庆功酒管够。”如今，酒还在，

喝酒的人却散了。“毒蝎呢？”林砚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十五年前你传出的核心情报，让毒蝎元气大伤，头目‘蝎子’落网，但他的副手跑了，

后来重建了毒蝎，比以前更隐蔽，手段更狠。”老陈递给他一杯水，

“这几年我们一直在追查，却屡屡受挫，对方像是能提前知道我们的行动。

”林砚喝水的动作顿住：“内鬼？”“不确定，但可能性很大。”老陈点头，

“这次把你调回来，是总局的意思。你熟悉毒蝎的运作模式，而且这十五年你隐姓埋名，

除了我和已故的老局长，没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现在有个新任务，

需要你加入市局的缉毒支队，从内部查起。”林砚抬眼：“缉毒支队的负责人是谁？

”“江雪。”老陈说出这个名字时，语气复杂，“三十岁，法学和心理学双博士，

三年前从国外回来，去年调任市局缉毒支队支队长，破过几个大案，很有能力。

”林砚没说话，只是将水杯放在桌上，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他不知道的是，

这个名字，会在不久后，将他再次拖入深渊。1重逢如刺市局缉毒支队的办公室里，

空气弥漫着**和烟草混合的味道。林砚穿着崭新的警服，站在江雪办公桌前，身姿笔挺。

江雪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她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长发束成高马尾，

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利落的下颌。五官很精致，尤其是眼睛，黑亮如墨，

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锐利。“林砚？”她看着档案，声音清冷，“刚从边境调过来？

之前在那边做什么？”“协助当地警方处理跨境案件。”林砚回答得滴水不漏，

这是老陈为他准备好的履历。江雪指尖敲了敲桌面，忽然笑了笑：“边境条件苦，

能待十五年，不容易。”林砚的心猛地一跳。她特意强调“十五年”，是巧合，

还是……他抬眼，迎上她的目光，语气平静：“职责所在。”“很好。”江雪合上档案，

“缉毒队不是养闲人的地方，明天开始跟着副队长赵刚出任务，熟悉一下情况。”“是。

”林砚转身离开时，感觉背后有一道目光一直追着他，直到他走出办公室，那道目光才消失。

他捏了捏手心，沁出一层薄汗。这个江雪，不简单。接下来的日子，

林砚跟着赵刚跑遍了市区的各个角落。赵刚是个四十多岁的糙汉子，脾气直，

对他这个“新人”算不上热络，但也没为难。队里的其他***多是年轻人，

对他这个“边境回来的老兵”带着几分好奇。林砚话不多，做事却利落。无论是蹲点盯梢，

还是追车抓捕，他都展现出惊人的敏锐和冷静，几次化险为夷，

让赵刚和队员们渐渐刮目相看。他也在暗中观察江雪。她似乎是个工作狂，

办公室的灯常常亮到深夜。她对案情的分析精准得可怕，

总能从看似无关的线索里找到突破口。但她身上有种距离感，即使是对亲近的下属，

也很少流露私人情绪。更让林砚在意的是，她对毒蝎的案子异常关注。每次开会提到毒蝎，

她的眼神都会变得格外深沉。这天晚上，队里接到线报，

有一批**将在城郊的废弃工厂交易。江雪亲自带队，林砚也在行动名单里。夜色如墨，

废弃工厂里弥漫着铁锈和霉味。林砚和队员们埋伏在暗处，耳机里传来江雪冷静的指令。

“目标出现，三辆黑色轿车，注意隐蔽。”车灯划破黑暗，三辆车缓缓驶入工厂。车门打开，

几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走下来，为首的是个光头，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林砚认得他，

是毒蝎现在的三号人物，刀疤强。交易进行得很快，就在毒资和***即将交接时，

江雪一声令下：“行动！”队员们如猛虎下山般冲出去，高喊着“警察！不许动！

”对方显然早有准备，立刻掏出枪反击。枪声在空旷的工厂里回荡，火花四溅。

林砚反应最快，一个翻滚躲到一根柱子后，抬手一枪，打中了刀疤强身边一个手下的手腕。

刀疤强见状，骂了一句脏话，转身就想跑。林砚立刻追了上去，

两人在迷宫般的厂房里展开追逐。“砰！”林砚避开一颗子弹，子弹打在金属管道上，

发出刺耳的响声。他借力翻身，一脚踹在刀疤强的背上。刀疤强踉跄着摔倒，回头看向林砚，

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是你？”林砚心头一紧。他认出自己了？就在这时，

刀疤强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朝着林砚扔过来。林砚下意识躲开，那东西在地上摔碎，

发出刺鼻的气味——是烟雾弹。浓烟瞬间弥漫开来，挡住了视线。林砚屏住呼吸，

摸索着前进，却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去。“追！”江雪的声音从浓烟外传来。

等烟雾散去，刀疤强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地上一摊血迹——是刚才被林砚打伤的手下留下的。“让他跑了。”赵刚骂了一句，

“这孙子跑得比兔子还快。”江雪走到林砚身边，

目光落在他身上：“你刚才和刀疤强说了什么？”“他认出我了。”林砚实话实说，

“但我不确定他是认出我的脸，还是……别的。”江雪的眉头微蹙：“你认识他？

”“在边境时打过交道。”林砚半真半假地说。江雪没再追问，只是看着地上的血迹，

眼神晦暗不明：“把现场封锁，仔细搜查，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回到队里时，

天已经亮了。林砚坐在办公桌前，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刀疤强那句“是你”。

刀疤强是毒蝎的老人，十五年前就在蝎子手下做事。他认出的，恐怕是“夜隼”，

而不是“林砚”。这意味着，毒蝎里有人知道他回来了。更让他不安的是，

这次行动明明是保密的，对方却像是提前知道了时间和地点，显然是有备而来。内鬼的嫌疑，

越来越重。他看向江雪紧闭的办公室门，心里第一次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会不会是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不可能。江雪的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而且她破过那么多大案，怎么可能是内鬼？或许，是自己太多心了。

2蛛丝马迹刀疤强跑了之后，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消息。队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江雪却像没事人一样，依旧每天埋首于案卷中。林砚没有放松警惕。

他利用整理旧档案的机会，翻查了近三年缉毒队的行动记录，

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凡是涉及毒蝎的行动，十有***都会失败，要么是对方提前撤离，

要么是线索突然中断。而这些行动，无一例外，都是江雪亲自部署的。

他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赵刚。赵刚听后，皱着眉抽了根烟：“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不过江队不是那种人吧？她可是咱们队的功臣，上次端掉那个‘冰工厂’，

就是她力排众议才成功的。”“我没说她有问题。”林砚沉声说，“但事情太蹊跷了。

我们必须查清楚，到底是谁在给毒蝎通风报信。”赵刚点了点头：“行，我帮你留意着。

不过这事得小心，别让江队知道，免得引起误会。”林砚嗯了一声，心里却越来越沉。

几天后，线人传来消息，说毒蝎最近会有一批大宗货物从海上运进来，

接头地点在城东的一个码头。这次行动，江雪没有亲自带队，而是让赵刚负责，

自己则留在队里坐镇。“赵队，这次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走漏风声。”江雪叮嘱道，

“对方很狡猾，随时可能变卦。”“放心吧江队，保证完成任务！”赵刚拍着胸脯保证。

林砚跟着赵刚来到码头附近埋伏。夜色下的码头很安静，只有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奇怪，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一个年轻队员小声说。赵刚皱了皱眉：“再等等，

线人的消息一向很准。”林砚却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着码头的情况。

忽然，他看到远处一艘货轮的甲板上，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看不清脸，但那身形，

像极了刀疤强。“不对劲！”林砚低喝一声，“他们可能发现我们了，准备撤！”话音刚落，

码头四周突然亮起刺眼的灯光，同时响起震耳欲聋的枪声！“有埋伏！快撤！

”赵刚大喊一声，拉着队员们往后退。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林砚一边还击，

一边掩护队员撤退。混乱中，他看到货轮缓缓驶离码头，甲板上的人影越来越小。这次行动，

又失败了。回到队里，赵刚又气又急，一拳砸在墙上：“他娘的！又是这样！

肯定是有人泄密了！”队员们也都情绪低落，议论纷纷。江雪走进来，

脸色平静：“都别吵了。这次是我失算，低估了对方的警惕性。”“江队，这不是你的错！

”赵刚急忙说，“肯定是队里有内鬼！”江雪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砚身上：“林砚，

你怎么看？”林砚迎上她的目光，缓缓开口：“我觉得，内鬼就在我们身边。而且，

这个人很了解我们的行动模式。”他的话像一颗炸弹，在办公室里炸开。队员们面面相觑，

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不安。江雪的脸色沉了沉：“没有证据，不要乱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新的线索，而不是互相猜忌。”林砚没再说话，但他知道，

自己的怀疑越来越深了。这天晚上，林砚加班整理资料，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江雪两个人。

江雪的办公室门没关，他能看到她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忽然，

他听到江雪接了一个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到了几个词：“……货已经安全运走……下次交易地点……”林砚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悄悄靠近办公室门口，屏住呼吸。只听江雪又说了几句，然后挂断了电话。她站起身，

走到窗边，背对着他，望着窗外的夜色。林砚握紧了拳头，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如果刚才他没听错，那江雪就是那个内鬼！他正想冲进去质问她，却看到江雪转过身，

目光直直地看向他。“你都听到了？”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惊讶。

林砚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为什么？”江雪走到他面前，

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林砚，或者说，我该叫你‘夜隼’？”林砚猛地抬头，

眼中充满了震惊。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你……”“十五年前，

你在毒蝎内部传出的那份情报，不仅让我哥哥落网，还害死了我唯一的亲人。

”江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哥哥，就是‘蝎子’。”轰！林砚如遭雷击，

愣在原地。蝎子，毒蝎的前头目，竟然是江雪的哥哥？他一直以为江雪的履历是干净的，

却没想到，她竟然是毒枭的妹妹！“所以，你接近缉毒队，就是为了给你哥哥报仇？

给毒蝎当内鬼？”林砚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痛苦。江雪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是，

也不是。”“什么意思？”“我哥哥虽然是毒枭，但他对我很好。”江雪的声音低沉下来，

“当年他落网后，我在国外读书，受尽了白眼和排挤。我恨你，恨所有毁掉我家庭的警察。

所以三年前我回国，进入缉毒队，就是想找到机会，为我哥哥报仇，帮毒蝎东山再起。

”林砚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想起十五年前，自己在毒蝎内部，见过蝎子几次。

那个男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却没想到，他还有一个这样的妹妹。

“那你刚才的电话……”“是刀疤强打来的。”江雪说，“他怀疑你就是当年的‘夜隼’，

让我想办法除掉你。”林砚的瞳孔骤然收缩：“你答应了？”江雪摇了摇头：“我还在犹豫。

”“犹豫什么？”林砚盯着她，“你不是恨我吗？不是想为你哥哥报仇吗？”“我恨你，

但我也佩服你。”江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十五年卧底生涯，不是谁都能坚持下来的。

而且，这三年来，我在缉毒队看到了太多因为***家破人亡的案例，我开始怀疑，

我哥哥做的到底是不是对的。”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痛苦：“我一边想为哥哥报仇，

一边又不想看到更多人被***毁掉。林砚，我到底该怎么办？”林砚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冷静果断的女上司，内心竟然如此矛盾。

他忽然想起老陈说过的话：“毒蝎重建后，手段更狠，而且似乎总能提前知道我们的行动。

”难道，江雪一直在暗中给毒蝎传递消息，同时又在尽量减少伤亡？“你给毒蝎传递消息，

是为了保护他们，还是为了……”林砚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